黄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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缓和医疗从对峙到和解协和八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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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歉、道爱、道别、道谢

*疾病——患者、家人、医护共同的困境

我们的患者为67岁女性,经检查诊断为结肠低分化腺癌,入院时已出现腹腔内广泛种植转移。病患的体力情况很差,已不能坐起。老人是她所在的大家庭的核心人物,育有1子4女,大事都由老太太裁夺。在得病前,她是当地人眼中的“铁娘子”,几十年如一日地用拼命三郎的劲头干工作,经营着一家规模可观的企业。这次来京,患者,尤其是子女们都对治疗抱有很大的期望,医院求治。

对这位患者来说,道理似乎很明确,肿瘤四期、体能情况极差,手术和放化疗都的机会都已经没有了。在有限的生存期内,作为医生,我们应当尽可能缓解患者的不适症状,让患者在意识清醒时做出自己的医疗决定,有机会道出自己的愿望,并尽可能实现其中的一些心愿。然而在临床实践中,没有一种情况能像预先写好的脚本那样来进行。甚至有比剧本更跌宕起伏的情节。

几个女儿很孝顺,寸步不离地陪伴左右,但也很紧张。住院伊始,几个女儿每次在我们进病房前,就会先把我们叫到几米远的走廊,反复叮嘱我们:一定不能告诉她实际病情,她接受不了,不好的检查结果也不要说。亲情在这里编制成了一堵厚厚的隔离,拒绝任何负面情绪的渗透。医院里司空见惯,然而在这家人身上似乎更明显。

家属巨大的期望和疾病晚期之间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,但封锁事实和之后老人一天天恶化的全身情况形成鲜明的对比。营养支持、止痛、护肝治疗,一天天过去,患者的胆红素和转氨酶却日高一日,直至出现梗阻性*疸。

*转机

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处理*疸,我们联系介入科,给患者放置了胆道引流管,之后*疸逐渐消退,患者精神有所好转。这是病患的情况相对稳定的一个时期。某日下午,当从事缓和医疗的宁晓红医生去查房的时候,家属又一次叮嘱不要透露病情。宁大夫说:放心,我不会告知的。

我们走进病房,宁大夫简单介绍自己并寒暄几句,然后握着老太太的手问道:“我知道您现在很不舒服,您能告诉我这些不舒服吗?”。老太太第一次打开了话匣子:我现在肚子胀,躺在床上,一动不能动,说不出的难受,像个半死人。我真想坐一会、站一会,早点儿好起来啊。可是身子不遂我的心意,人一天不如一天,心里着急!医院啊,这么宝贵的床位,多少人等着住进来求治呢。俗话说无功不受禄,我有过什么大功劳,在这一直占着床位呢?想早点出院、早点回家…

她边说边轻声啜泣,大概有二十分钟,宁医生一边听一边告诉她,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减轻您的这些不舒服。离开病房的时候,老太太说:大夫你要常来啊。她的眼神有些亮,似乎有着满满的期待。宁医生说:我一定还会再来看您的。

这次谈话起到了一些融冰的效果。之后家人尽管仍一直要求隐瞒病情,但不再像之前那样,我们去查房时一讲话就诚惶诚恐。而这次交谈后我们发现:之前可能有些忽略和患者本人的交流,大多数的交流是和家属进行的。

之后两周,老太太有一个相对稳定的时期,胆道支架放置后*疸消退,能够吃一点肠内营养剂和流食,有一回甚至在家属的搀扶下站立了几分钟。老太太变得很“乖顺”,每次查房后都要说一声谢谢,目光一直追着我们,眼神里仍有期待,甚至是留恋。患者住的那间老楼的单间病房,窗外是琉璃瓦的屋檐,经常有一两只麻雀停留在檐顶,夕阳的光映照进病房时,安静祥和。

然而这短暂的平静期终究转瞬即逝,我们都有点遗憾。病患没能在这相对平稳的时间内完成一些心愿。之后病情再度恶化,抽血检查的指标满是红色报警箭头。老太太问家人:我这是什么病呢,就这么难治?子女们开始意识到这个近在眼前的不良结局,开始准备老人的后事。然而对于是否告知母亲真相这件事上,仍然没有松动,那道隔离墙仍然难以逾越。

*病房来了志愿者

一天下午,一位志愿者(她曾在美国作缓和医疗志愿者多年)走进病房,陪伴老太太一个下午,聊了很多内容。志愿者有着十几年服务终末期患者的经验。陪伴交谈结束后,志愿者给老太太送上了一束花束。而志愿者走后,老太太对医生说:这些孩子们顶好,真暖心哪。那个下午,老楼一如平常安静,雨燕不时掠过绿色琉璃瓦的屋顶,夕阳涔涔拂煦着病房的木质窗子,窗子里照进白杨树叶婆娑的身影。

*道别

第二天上午,患者开始出现感染性休克。家人表示仍要积极治疗,我们应用广谱抗生素抗感染、补液、血管活性药物,生命体征又短暂地趋向稳定。患者的意识越来越模糊,儿女们这时陷入了矛盾——这些药物要不要继续用下去。最后他们艰难地决定——继续用。

但有一天上午,大女儿轻轻抚摸着患者的额头,然后低声耳语告诉她:妈妈,其实您患的是恶性肿瘤,抱歉没有早告诉您,但我们都很爱您,我们会一直陪伴您!

最后的弥留时间里,家人围坐在老太太身边,抚摸她的额头、手和脚。在最后呼吸无法维持的时候,家人反复挣扎,最后还是要求用无创呼吸机再维持一阵子呼吸,因为找当地“风水先生”算好了某个去世的时间点。我们虽然不认同这种说法,但仍然遵从了家属的意愿,连接了无创呼吸机。直到第二日凌晨,呼吸机、升压药物都无法再维持生命体征,老太太去世了。护士们在老太太身边放上三朵玫瑰,围绕患者床边行注目礼一圈,完成了最后的道别仪式。

我们是在6月初收到家属寄来的一面锦旗,是我见过最大的锦旗。锦旗的内容是一封感谢信,点滴记录下患者住院时的一些细节。原来我们的付出,家人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。人与人之间的距离,其实是心的距离。

*后记

生老病死是人生的四部曲,本应是自然而然的过程。旧时代那种儿女们侍奉汤药,老人在家中正房安然离去的场景,医院里有创设备的全力维持所取代。而老人们表达治疗意愿的机会越来越少,更多地由家属代替决定。我们有必要重新思考医疗的初衷和意义,了解老年病患的治疗诉求,尊重他们的医疗决定。从缓和医疗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,或许有助于减少患者的痛苦、家属的心理负担,以及医生自身的职业倦怠感。让医学更靠近“人的医学”,应该是我们努力的方向。

*感谢宁晓红老师对本文的帮助

作者:医院老年医学科张宁医师

编辑:昨叶何草

*协和缓和医疗现征集徽标,详情请看下方海报

张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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