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疸

首页 » 常识 » 常识 » 我想给爹跪下,向爹说声儿错了可我没脸见父
TUhjnbcbe - 2023/8/10 22:08:00

大旱到了过麦,还是滴雨没下。种棒子,父亲是挑水点种的。这天中午,父亲点种棒子刚回到家,连饭还没吃,西头刘贵仁忽然哭着到我家来了。刘贵仁是戴着白小帽子来的,进门刘贵仁给父亲磕了个响头,哭着说,二大爷啊,我娘她……父亲赶紧扶起刘贵仁,问他,你娘她——死了?刘贵仁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,对父亲说,二大爷,你给俺娘去穿上送老的衣裳去吧。叫了好几个人,都说害怕,说给死人穿衣裳,没穿过,穿不了。父亲满口答应着,行行,你起来,我这就跟你走。我叫住父亲,把父亲叫到一边,说,爹,刘贵仁她娘是*疸肝炎,她屋里的墙都*了,这病传染,你别去了。父亲拿眼一瞪我,你没见刘贵仁下跪啊,这跪是轻易下的?什么传染不传染啊,我不怕。说着,父亲随刘贵仁去了。

父亲不但去给刘贵仁他娘穿上了送老的衣裳,父亲会厨长,还帮忙给刘贵仁做菜,伺候了三天客。

都说刘贵仁他娘死的屈,有病看得太晚了,*疸肝炎好治,不是什么治不了的大病,可一耽误,就不行了。刘贵仁他娘死,天都哭了,临往窝子里埋时,雨下得哗哗的。刘贵仁他娘起雨来了。

好不容易盼着下雨,下着雨不能上地干活,父亲刚想坐下歇歇,大辈儿老二爷爷来了,老二爷爷说,他的房山下着雨塌了,让父亲帮忙给拾掇拾掇去。父亲二话没说,雨点儿一小,就上老二爷爷家去了。父亲给老二爷爷拾掇房山,支着架子,拾掇了大半天,临完活就要下来时,脚下一滑,从架子上摔了下来。老二爷爷叫着我,医院看看。父亲说,看啥,没事,歇歇就好了。没去。可父亲躺在炕上,腰腿疼得下不来,老二爷爷过意不去,提着几十个鸡蛋,拿着二百块钱来看父亲,父亲说,二爷爷你这是干啥,谁还没有求人的时候,要这样,以后我不给你帮忙了。老二爷爷把钱和鸡蛋留下好几遍,最后,趁我一家人稍不注意,猛起身走了。父亲急了,说我,去,去撵你老二爷爷,让他拿回去。我跑着,追出门老远,把钱和鸡蛋给了老二爷爷。回到屋,父亲说,帮个忙,咱图人家的东西干么。

(二十六)东北来信

要发家,种棉花。镇上号召大种棉花,镇长在广播喇叭里向全镇讲话说,镇上号召大家种棉花,就是往大家兜里装钱。

村村庄庄种棉花,家家户户种棉花。我家种了10亩棉花。我村的地大都是碱场地,种棉花不好逮苗。父亲和我妻子先把地表面的一层碱土起出去,又把地整平,然后大水压碱,为了确保能拿全苗,父亲和别人学着打得营养钵,育了苗,棉苗长出营养钵七八公分高时,再一棵一棵往地里挪。父亲和我妻子爷儿俩睁开眼没别的事,就一个活,种棉花。背着筐端着簸箕,这边挪了那边栽,一直忙了半个多月。总算没有白忙,棉苗活得不错,有八九成苗。

能逮住棉花苗是关键,后期的松土打药整枝更是关键。特别是那打药打不死手逮逮不绝的棉铃虫,使父亲吃饭吃不安生,睡觉睡不踏实。刚过完了麦,棉花棵长起来了,长出果枝来了,也结了花蕾了,但棉铃虫也繁殖的快了,已是第二代了。我妻子天天长在地里,拾掇棉花,整枝,打杈,逮虫子。父亲天天背着喷雾器打药,早晨打,晚上打,中午冒着酷暑也打。

全家正大忙着,父亲收到了一封来信,是小叔来的。小叔在东北招夫,远离家乡,远离亲人。逢年过节,父亲都嘱咐我,给你小叔写个信,没你爷爷了,谁还挂着你小叔啊。小叔在信中说,他整天在外跑车拉运输,忙得顾不了家,家中的院墙大门,早就该盖该修了,早备好了料了,可叫不着人帮忙,他只身在外,不好求人。信的反面,婶子加了几句话:“二哥,你的那些兄弟姊妹有事,你都管了,远在他乡的小兄弟有难处了,你管吗?”管,能不管吗。父亲看完信,眼里掉着泪,接着起身就想去东北。我不同意,这不仅因为家里忙,我还想起了父亲给四婶盖房,出了力出了钱不落好,可父亲没容我说活,一早便坐车走了,一去就是一个多月。父亲回来那天已晌午歪了,我都吃过午饭了。父亲进门提着一兜苹果,不等我开口,便说我,吃吧,我下了火车正好碰见有卖新苹果的。我没有接苹果,挂着地里的活,我摔给父亲一句话,吃么苹果啊,虫子都快把棉桃吃光了,我下地打药去了。下午收工我回来的很晚,上灯了,进门没看见父亲,问妻子说,爹呢?妻子说,爹回来好歹吃了口饭,借了个喷雾器,也打药去了。妻子接着埋怨我说,爹知道你爱吃苹果,下了火车就还有十来快钱,买了苹果连坐公交的钱也没有了,是从禹城走着回来的。啊,我听了妻子的述说,心就像被猛扎了一下,从禹城到家,三十多里地,父亲60多岁的人了,是走着回来的啊。我的泪哗一下子就下来了。我想跑出去接父亲,我想给爹跪下,向爹说声儿错了。可我不知是没胆,还是没脸见父亲,最终我没这样做。

第二天中午,我放学回来,没回家,直接来到地里,我想替父亲打两桶子药,让父亲歇歇。我来到河边的棉花地头上,一眼看见父亲正在往喷雾器里灌药。父亲倒得农药很多,倒了有四五瓶子盖,药很呛人,离着老远就闻着呛鼻子。父亲兑上药灌满水,开始往肩背上被喷雾器,第一次父亲没背起来,父亲把提起来的喷雾器放下,重又背了一次,才把喷雾器背到肩上。然而这时,不知是喷雾器里的水太满,还是由于父亲起背时打了个趔趄,喷雾器一摇晃,里边的药液洒了出来,洒在了父亲的脖子上,直顺着父亲的脊背往下淌。见此情景,我的心很揪了一下,我几步跑过去,从父亲的肩上接过喷雾器,药液,又洒在了我的肩上,身上。

(二十七)卖棉

七月十五见新花,开始拾棉花。庄稼还不大熟,还不算忙。父亲和我妻子还能忙得过来。可是到了秋收秋种大忙时,也正是棉花大开的时候,十亩棉花,开得白花花一片。白天拾不过来,我一家人晚上拾。我和两个女儿放学回来,吃了晚饭都上地,全家人月亮地里戴着兜子拾棉花。七月半八月半,蚊子嘴,快起钻。我拾着棉花,那一点儿也不怕人的大黑蚊子,嗡嗡地唱着歌奏着音乐,不时地在脸上手上脚腕上亲吻一下,又疼又痒。蚊子气人,我狠狠一巴掌拍下去,它嗡一声飞了,没拍着它,却拍在了自己的脸上。和蚊子置气,值当的吗?但我又狠狠地拍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一巴掌。

也不知拾到什么时候了,月亮已经暗了,拾棉花看不大见拾了,深秋夜晚的露水,早已把头发打湿,把褂子也打湿了。

父亲说,散了吧,看不见拾了,家走。

这一夜,我一家拾了一大包棉花。父亲说,这能赶上他和我妻子爷儿俩一大天干的活了。

卖棉。

父亲赶着牛车去卖棉花,攒了一大车,有七包,一包一百多斤。父亲是一大早走的。中午我放了学见父亲还没回来,我想去棉站看看。

卖棉花的人比交公粮时还多,大车小车,大包小包,把棉站大门围得严严实实,挨号挨出一里多地远。

父亲才挨到大门前。

我搭眼朝棉站大门里一看,里边并不多忙,只有稀稀拉拉几辆车在过磅,在往棉垛上倒棉花。几十个小山似的棉垛,似乎在向人展示,今年是个棉花丰收之年,是棉花大收的一年。

我再看看棉站门外,门外卖棉花的人挤得吵吵嚷嚷,挨上号的能验住收下的却不多。验级员手拿检验潮湿的铁叉子,呲拉往棉包里一叉,铁叉子便发出“吱吱”的响声,验级员很是平淡地口土一个字,潮。便走向下一辆车。

父亲的棉花也没验住。

父亲赶着车往回走的路上,和人说话,人说,没卖了啊?

父亲说,没有。

人又说,你攒这么多棉花,咋不去北乡里卖啊。

父亲说,哪里啊?

人说,陵县,郑家寨。

父亲说,准吗?那里收吗?

前天俺庄的在那卖的,价钱也贵。

父亲和我商量,想去北乡卖棉。

我说,去吧,明天正好星期,我陪你去。

去郑家寨,七八十里,赶着牛去,太慢,父亲向四大爷借了头小毛驴,也是四大爷的车。道远早动身,吃过晚饭,我和父亲便装好了车,赶着小毛驴上路了。和我一块儿去的,还有同村的四五辆车。

道上,父亲说,走的不晚,沉住气走吧,你在车上棉包上睡一觉吧。

我躺在车上的棉包上,睡了。父亲赶着车,也不急着赶驴,任驴蹄声“嘚嘚”很是有节奏地往前行着。

我睡了一觉醒来,天已麻麻亮了,郑家寨棉站大门遥遥可及,看得见了。卖棉的人也不少,挨号也挨出老远。

说是八点上班,可等到快九点了,还不开大门。有人等急了,朝大门里头喊,天多咱了还不上班啊,还收不收啊?

连喊了几声后,出来一上岁数的,在门里头冲外说,都别等了,今天不收了。

一听不收了,人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,有的唉声叹气,有的怨声不断,昨天收得好好的,今天怎么不收了,没正事儿!

是啊,不收怎么不早说啊,这不是坑人吗。

我和父亲还有同村的几辆车,离开了郑家寨棉站,在宽阔的公路上往回返。那是一条国道,道很宽,路很平坦,路面油光闪闪,来往的大小车辆虽多,但一点儿也不显得拥挤。

父亲一宿没合眼了,我想让父亲歇歇,我说父亲,我赶着车,你上后边来歇歇吧。

我还没赶过车,好歹四大爷那头毛驴还算老实,走得很稳,我坐在车辕上任其前行,偶尔望一眼公路两边,宽阔的大国道,两边并没有多少树,十分敞亮,路的右边是一道很深的大沟,有七八米深吧,坡也很陡。

我正看着,猛地,迎面一辆大卡车鸣响着刺耳的汽笛,从我车旁“嗖”一下闪过,带起的风,把我催了个后仰天,差一点儿仰倒下车去。那驴可能受到惊吓,愤蹄猛一拐弯儿,冲着道旁的深沟窜去。我见势不好,赶紧一边往下跳着一边喊父亲,爹,惊车了,快下车!

我跳下来了,父亲也跳下来了,但父亲跳得晚了点儿,驴和车就要往沟下张得一霎那父亲跳下了车,正跳在沟沿儿上,车和驴已朝下连滚带翻,父亲跳下车没站稳,也朝下滚去。

我的心一下子到了嗓子眼儿,我几乎闭上了双眼。

很悬又很庆幸,父亲滚到沟底没有大碍,驴和车也无大碍,父亲在沟底站了起来,只是胳膊碰了一下子,但还能照常动。我把驴解开套,驴一下子蹦了起来,我这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蹦蹦跳得厉害。

后边的车上来了,庄乡兄弟爷们儿帮着把车抬上沟沿,把棉包重又装上车。

往回走得路上,父亲见有人拉着棉花去卖,向人打听说,借光老乡,上哪里卖去啊?

碱场店。

那里收啊?

收。

父亲和同村的几辆车,下了大公路,上了小公路,紧随着那人走了一二十里地,来到了碱场店棉站。

终于把棉花卖了。

父亲将一大把钱递给我,叫我装着。

我从父亲手里接过卖棉花的钱,牢牢地装进衣兜里,装进我里边的贴身的衣兜里。

未完待续

本期编辑:李淑青

秦玉河:德州市作家协会会员,禹城市《晚霞》报副主编。在国家级及省地市级各类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多篇(首)。著有长篇小说《故乡》《父亲》,小小说《骂街》获年德州申通杯微小说大赛三等奖,《孝子》《底线》获优秀奖,小说《俺娘》获德州市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优秀作品奖,散文《父亲的脊梁》和《饱蘸泪水忆双亲》分别获得全国第三届第四届中外诗歌散文邀请赛一等奖,诗《阶梯》获年全国老干部诗词大赛二等奖。年获德州市优秀通讯员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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